编者按:舜帝是中华民族五帝之一,道德文明的鼻祖。司马迁《史记》载:舜“南巡狩,崩于苍梧之野,葬于江南九疑,是为零陵”。几千年来,舜葬地宁远九疑山流传说许多有关舜帝的传说故事,现分集转发,以飨读者。
龙飞凤舞
杨 鹏
离九疑山不远有座九龙岩。相传在遥远的古代,这里曾经囚禁着九条小龙。可是现在你进九龙岩去数一数,匍匐蜿蜒着的石龙,只有八条了。这是怎么回事?还有一条小龙到哪儿去了呢?故事得从头说起。
据说舜帝在位的时候,天下洪水为害。舜帝就派大臣鲧去治理洪水。鲧勇猛刚强,但是脾气暴躁。他查明这汪洋浩渺的洪水,是一条孽龙掀起来的,不由怒发冲冠。他手提三尺青锋剑,将身一闪,一头扎进洪水,分波劈浪,寻找孽龙,找呀找呀,一直找到九疑山根,看到那条凶恶的孽龙,正蹲在龙窠里,鼓起腮帮骨嘟嘟,骨嘟嘟,拼命地往外喷吐洪水呢。鲧一见兴妖作怪的孽龙,顿时浓眉倒竖,虎眼圆睁,猛力一剑劈去。
那孽龙刚刚喂完九条小龙,万万没有料到会有人前来攻击,未及防备,被鲧的青锋剑削去一片龙鳞,疼得它往上一窜,直向鲧猛扑过来。这时候,只见洪水汹涌,浪涛翻滚,勇猛的鲧和凶狠的孽龙,一来一往,一反一复,展开了一场恶战。他们足足搏斗了三天三夜,鲧被孽龙抓得满身血污,遍体伤痕;那条孽龙也已是鳞脱肉绽、精疲力尽。刚强的鲧奋起神威,怒吼一声,终于一剑刺透孽龙心脏,除掉了水害的罪魁祸首。
孽龙一死,洪水顿时消退,露出了山脚下的龙窠来那时水底下还没有龙宫,孽龙住在一个窠里,鲧拨开水草一看,窠中盘绕着九条小龙。这些小龙刚生下不久,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妈妈犯了弥天大罪,已经死于鲧的剑下,还在等妈妈回来喂食呢。鲧一看到这窝小龙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要把它斩尽杀绝,方消心头之恨。他左手抓住一条最小的白龙,右手的青锋剑一举,刷地向龙头劈将下来。
就在这时,一只穿粗布衣服的大手将鲧的臂膀一挡,青锋剑在半空中停住了。鲧圆睁怒目,扭头一看,原来是舜帝驾临。
鲧气冲地说:“陛下,这些小孽种留它何用?”
舜帝是位仁慈善良的君主,他从鲧手里接过吓得一团的小白龙,摸着它细嫩的鳞甲说:“一人犯法一人当,这些小龙儿有什么罪?放了他们,让它们长大了,呼风唤雨,助人农桑吧。”说罢,就把小白龙放回窠中。
鲧尽管性情暴烈,但还是不敢违抗舜帝的诏令,再起杀害小龙之心。不过,放了这窝小龙,他既于心不甘,又放心不下。于是就把这九条小龙,用手一捋,兜进衣襟,抛入九疑山北面一座黑黝黝的岩洞里,囚禁起来。
这座岩洞又大又深,里面还有一条阴河。小龙们在这里吞石乳,饮山泉,慢慢长大了。他们铭记着舜帝的救命之恩,更没有忘记圣君对他们的谆谆嘱咐,一个个苦心修炼,以便有朝一日,飞出岩洞,呼云布雨,助人耕耘。特别是那条舜帝亲手救出来的小白龙,修炼更是用功。
过了不久,舜帝南巡,来到九疑山。小白龙一闻此讯,高兴万分,天天嚷着要和哥哥们一起去朝拜舜帝,报答圣恩。八位哥哥哪里敢去呢,他们怕鲧那亮闪闪的青锋剑啊,小龙们还不知道,这时鲧已去世,舜帝改派鲧的儿子禹去治洪水了。小白龙嚷了九天,哥哥们就劝了九天,他见八个哥哥胆小不去,就独自一个,呼地一声飞出九龙岩,摇身一变,变作一个打猎的后生身披麂皮坎肩,腰系豹皮围裙,斜插弓驽,倒提钢艾直向九疑山走去。
他翻过了九十九座山头,跨过了九十九条山涧,来到舜源峰下,才知道舜帝因为操劳过度,不幸驾崩苍梧之野,葬于九疑之阴。娥皇、女英二妃九疑寻夫,哀伤哭泣,朵朵杜鹃浸血泪,枝枝斑竹染啼痕。后来,二妃双双魂归潇湘,成了湘水之神。
小白龙悲痛难忍。他急匆匆赶到舜帝陵前,哀切切朝拜了圣君坟墓之后,再也不愿回九龙岩了,从此就在九疑山里,搭了一座茅棚,住了下来,每天穿山越岭,打猎度日。
九疑山上老鹰多。这种猛禽凌空盘旋,飞掠快速,弓驽很难射,钢叉使不上。小白龙想呀想呀,想出了一种巧捕老鹰的妙法。这儿的灌木林里有一种专吃树胶的小虫儿,名叫“粘蜜子”,肚子里尽是粘液,谁个被它粘上了,撕都撕不脱,所以又叫“挨不得”。小白龙捉来很多“挨不得”,把它捣碎成泥,敷在一根根小木棍的顶端,就成了粘性很强的“糍膏棒”。几根“糍膏棒”插成一圈,中间拴只小鸡或者小兔,用来引诱粘捕老鹰。那饿老鹰在空中盘旋、寻食,看到地上毛茸茸的鸡雏儿,好不高兴,就一抖翅俯冲下来,刚好碰在那“挨不得”的“糍膏棒”上,于是只能扭动被粘紫了的翅膀,乖乖就擒。从此,人们看到九疑山里出了一个专门卖活老鹰的英俊后生。
花开花落又一年。有一天,小白龙出去捕鹰,走过片片鹃花,走过丛丛斑竹林,从一座悬崖底下经过。猛然间,只听得“扑刺刺”一声响,从悬崖上飘下一朵彩云。他定睛一看,原来是一个身穿花衣的人儿从崖顶翻滚而下。小白龙急忙抛掉钢叉,伸出双手,只一接,就把滚下来的人接在手里。一瞧,跌进怀里的这个人呀,细长的眉毛好象两片柳树叶;紧闭的双眼恰似一对月牙儿,樱桃小口失去了血色,瓜子形的脸蛋吓白了,犹如粉妆玉琢一般,原来跌下的是个年轻姑娘。
这时,姑娘眨眨美丽的大眼睛,睁目一看,哦嗬,自己正被一个后生子抱在怀里哪,羞得她粉脸上飞出两朵红云,赶紧从小白龙手里挣脱,登登登就往前跑。跑了几步,姑娘停住了,她想起来还没有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呢。于是赶紧回转身来,腰前玉手相叠,袅袅婷婷地向小白龙道了一个“万福”。她这一回身呀,不由得向小白龙瞥了一眼,哎呀呀,眼前的小伙子光彩照人,只见他,小一双剑眉入鬓,两汪秋水流波,长得那样的英武、漂亮。这是从哪里来的俊秀人物?小白龙面对这艳如杜鹃花的女郎,也感到十分惊奇:这深山老林里,怎么会滚下个年轻俏丽的姑娘来呢?就赶紧一边拱手还礼,边腼腆问道:“敢问大姐尊姓大名,因何来此深山,失足跌落悬崖?”
他这一问呀,触动了姑娘的心事。她手抚斑竹,长叹一声,向救命恩人诉说了自己的经历。
原来娥皇、女英九疑寻夫,个乘彩凤孙六个驾鹞鹰从千里之外,翩翩而来。他们当了潇湘女神以后,那彩凤和鹞鹰就留在九疑山了。彩凤化为美丽的村姑,住在前山,编织草鞋为生;鹞鹰变成麻脸婆婆,住在后山,饥饿之时,就现出原身,抓人家的小鸡儿吃。彩凤姑娘每天来到斑竹林里,收捡笋壳叶撕成片,扭成条,打出一双双编花草鞋,山又结实,又松软那式样呀,更是新奇精致,乖巧大方,山里人无论阿公阿婆阿哥阿妹,一个个争着去买。外地人见了,更是喷喷称赞,都说那是九疑山中的一件宝哩。如今,有名的九疑山六耳双缘笋壳叶草鞋,相传就是心灵手巧的彩风姑娘流传下来的。
刚才,彩风姑娘到斑竹林去捡笋壳叶,看见山崖边一丛斑竹又大又密,笋壳叶又长又宽,就舒展玉臂,款扭纤腰,俯身去捡。谁知这崖顶岩石风化,姑娘立足不稳,一闪身,失足掉下了悬崖,巧遇小白龙搭救。
小白龙听罢,心中浪潮起伏,波涛翻滚:却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!于是,也向彩凤姑娘讲述了自已的坎珂身世。
就这样,斑竹笋壳叶为媒,嫣红的杜鹃花作证,勤劳的草鞋姑娘和勇敢的捕鹰后生,结成了夫妇。小俩口住在前山的竹篱茅舍里,男耕女织,砍樵打猎,生活倒也过得十分和睦、美满。
这事被后山的麻脸婆婆知道了。她那个气呀,气得脸皮上的麻粒通红,横肉直颤。她是彩凤的姑母,自以为她们乃是帝子侍从,门庭高贵,宰相家人七品官哪,侄女是皇室贵人,怎能跟孽龙之子结亲?不行哪不行,她要拆散这对鸳鸯!你看她,颜巍巍拄着鹰拐杖,理走到前山斑竹林,扯起喉嗓,叫出彩凤姑娘,夹七夹八骂了一顿,要赶走小白龙。
这真是晴天霹雳呀,彩凤姑娘愣在那里了:恩爱夫妻怎么能拆散呢?当青孽龙作恶之时,小白龙尚来出世呀。如今,那条老孽龙早已花为灰尘了,登小白龙有什么罪?为什么不能爱他?他是个勤劳、勇敢、侠义、善良的好心人啊!姑娘向麻婆子讲情呀,哀告呀,好话讲了一遍又一遍,眼泪流下一行又一行,那话语,那神情,铁石之人也动心哩。可是那个老鹞鹰,板着一张麻脸,用拐杖顿着地,样子越来越凶,一迭连声地喊:“滚,滚,滚!”
小自龙不由得气满胸腔:这不是欺人太甚吗?走就走,离开这个可恶的麻婆子,天涯海角,何处不能安身!他一把拉起满面泪痕的妻子,口里只吐出三个字:“咱们走!”
彩凤姑娘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。不见容于老鹞鹰,怎能在这儿生活下去?她霍地站起来,拍去裙上的尘土,揩干腮边的泪珠,柳眉一竖,银牙一咬,向麻婆子狠狠瞪了一眼,拉住相依为命的龙郎,大步向山下走去。
麻婆子见彩凤姑娘竟敢不服管教,偏要跟孽龙的小崽子结合,并且还要离开自己,另找栖身之处,重建幸福家庭,这不是反了吗?它火冒三丈,连声大骂:“叛逆,叛逆!”它发疯似回地挥起拐杖,打得草屋里芭茅乱飞。
心肠歹毒的老鹞鹰眼里冒出凶光,向这对痴情的爱侣下了毒手。她使出妖法,将拐杖一抛,哔啦啦掀起一阵狂风,把龙郎和凤姑,吹到几十里外的九龙岩边。那根魔杖在空中越转越快,越转越大,忽然一声巨响,断成两截,恰如两座大石山,狠狠地压将下来。拐杖头压向小白龙,捕鹰的后生化为一条挺拔险峻的山岗,后人唤做“横龙岗”;拐杖尾压向彩凤草鞋姑娘变成一座玲珑秀丽的陡岭,后人叫它“凤形岭”。如今在九龙岩两侧,这龙凤二山仍然吸引不少游人呢。
小俩口的躯体被鹞鹰麻婆的妖法钉住了,但是她们那两颗炽热的心能锁得住吗?小白龙和彩凤姑娘的精灵,飞出山岗,飞出陡岭,飞回九疑山,绕着嵯峨耸立的丸座峰,双双盘旋飞舞。这儿的瑶汉老乡,在缥缈的白云里,时常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龙飞凤舞哩。如今九疑山区还留下两句歌谣,唱的是:
“山上白龙飞,来日雨霏霏;
云里彩凤舞,明朝好挖土。”
她们在给人间预报阴晴哪!
那个麻脸婆子呢?它赶走了龙郎和凤姑以后,越发寂寞孤单,也愈加凶残冷酷了。肚子饿啦,就现出原形,化为鹞鹰,跌跌撞撞地去抓人家的小鸡吃,一头撞在小白龙安装的“糍膏棒”上,左挣扎,右扑腾,越粘越紧,被人们只一抓,就抓将起来,关进了铁丝笼。从此,九疑山就传下了小白龙“糍膏捕老鹰”的妙法。
九龙岩里那些小龙呢?于是就只剩下八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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