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刘长江
牛生麒麟猪生象，这是老辈子人留下来的一种不确切的说法；也是百年难遇的，一种不算新鲜的新鲜事。
还别说，深山沟里长大的人，这回可真的算是开了眼了，老张家的母猪真可人赞，新生的十一头小猪里真的就有一头象。说是象，还真像：长鼻，但不能卷曲；大眼，还有点吊眼梢儿；耳大，耷拉下垂；尾长，细瘦稍长；毛少，稀疏的黑毛裸露着油亮的皮肤；蹄子，与猪蹄毫无二致。
消息不胫而走，开始是街坊邻居，后来就是上下村的村民，再后来，整个乡里都传遍了。一向门可罗雀的老张家，一下子门庭若市。
老张家人好客，茶水沏了一壶又一壶。村里有位白胡子老人，他说：“我还是听我爷爷那辈子的人说过，猪生的象虽似象却不是象，最起码，它的身体、鼻子、耳朵以及各个部位，和大象都没有可比性。其实，它是有名字的，应该叫“奔”才对。”
“叫奔？奔是什么意思呢，古书上有没有记载？”有人刨根问底地问起这位老人来。
“什么意思我也说不好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，不懂不能装懂不是。”老者文雅地笑着回答。
“这下老张家发财了，挣一天工分，到年终不就才合三四毛钱吗。”有人议论道。
“人不得外财不富，马不吃夜草不肥。人家有命儿，该当驴粪球发烧。”有人应和道。
“不一定咋样，那玩意儿就如同人生葡萄胎一个理儿，怪胎，养活养不活还两说着呢！如果有养活的，动物园里咋见不着有猪生的“奔”呢？”有人嫉妒道。
张家人也听说这东西叫奔，于是，干脆叫奔头吧，就当起乳名了，娇，好养活。
奔头性格温顺，吃奶抢不上奶头，直急得老张婆不得不亲力亲为，帮助奔头找奶头。原来，它的鼻子太长，吃奶时总是鼻子老早地就顶着母猪的肚皮了，而嘴无论怎样都够不着奶头。小家伙在主人的帮助下，吃奶很卖力气，食量也大，仿佛总也吃不饱。
家里还仅有的一点留着泡豆芽混顿下饭的黄豆，索性一鼓脑磨了，加上糖，好给奔头贴补营养。
在老张婆眼里，奔头就是个会出气的活宝贝，就算他妈的爱谁谁，你有千条妙计，我有一定之规。人们做梦都想发财，但真的财来了，就看你能否把握得住，能正确把握得住的，才是能耐。
奔头出生的第四天，忽然来了几个陌生男人，其中一个矮胖子，对老张头笑容可掬地道：“听说您家的母猪生了一头象，可否让我们哥几个也开开眼？”
老张头道：“那还不中，看看又怕啥地。”于是领着几位围着猪棚好一阵子看。此时正巧老张婆给奔头喂豆浆。众人看得仔细，胖子问老张头道：“这个东西…您这奔头如果您想出手的话，打算要多少钱？”
老张头道：“我们眼下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。”
“给您一千块，怎么样，就这么个才见天的小玩儿意。”
“这窝猪，您好食好水伺候着，一个月后出窝，一头打卖一百算，十头才一千。您想，一个才见天的小东西，身不动，膀不摇，就拿一千块，可以了。”旁边的一个人在搭腔道。
老张头刚要张嘴，老张婆便接过了话茬儿：“没五千票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，也别想弄走。”
“哎呀，我说老嫂子，您当您的这个货…呵，这奔头是金的呀！”胖子接过话头儿。
“反正，五千票，差一个大镚儿都不好使！”老张婆斩钉截铁道。
“得，我再给您添一千，您给我们养足七天，也就是说，您再给我们养三天，我们先付您三千做为定金，七天的那天晚上，我们付了全款再来接奔头。其间如果有亊，可到三里外的平安乡大车店找我们。”胖子也不含糊，一副大款的派头，吐唾沫是钉儿。
三天时间，就有一千元票子好挣。老张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：“你说呢？”他的两只眼睛勾勾地看着老伴儿，那神态，无可无不可。
老张婆的心里迅速地盘算着，三天，行： “你说呢？”她冲着丈夫。还别说，人家老张婆冰雪聪明，知道怎样给老公挣面子。你看人家这样多好，面子上肯定过得去。
“要我说，中。”老张头非常高兴。
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。
胖子他们那帮人刚走，老张婆的娘家侄子就到了。他名校医大毕业，现在省城医院当主任医师，回家探亲听到姑姑家的母猪生象的奇闻之后，一火心想过来看个究竟。
姑姑见到了娘家人，比见到了谁都高兴，更别说这个侄子超级争气，山沟土里创食的人家，愣就出了个医大毕业的大学生。尤其是，并不是当年大队保送的那种。
有文化的人和老白丁相比，就是不一样，人家话少得可怜，有问必答，没人问，就那么干坐着，有道是：水深流去慢，人贵语话迟。
老张婆見到娘家侄子，分外显得提气，犹如腰间别了一把二十响的盒子炮那样仗腰眼儿。老百姓嘛，天生就这付不成文的德性。人敬有的，狗咬丑的。没钱，没权，没能人的三没人家，不挨他人欺负，那才叫奇了怪呢！
侄子让姑父把奔头拎过来，自己蹲下身去，非常仔细认真地把奔头检查了一遍又一遍，并看了它的舌头，眼睛和蹄子，又看了看它的粪便。
姑姑拿过脸盆，倒上热水，翻箱倒柜地找来香皂，让侄子洗手，并小声问：“有毛病没？人家可是让我们保槽到七天的。对了，今天是第四天。”
“姑姑，这个奔头，其实就是一个没有发育完善的畸形猪，您别看他表面上也吃也喝好象很正常，可他的寿命却是非常短暂的。一般为初生一到七天，或三个月至半年，能活到一年的机率怕是微乎其微。”侄子说。
“那怎么办才好呢？人家可是让保槽到七天的呀。”姑姑明显着急到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。
说来，老张婆侄子的出现，还不如不出现的好，倒给这个才见喜悦的贫困之家，平添了一片如霾似雾的忧愁。
“当马上出手，对，当赶在奔头出生的七日之前，确切地说，是越快越好！”侄子果断地挥了一下手。
翌日，天刚刚亮，老张头就冒着夜间下过的，足有一寸深的白雪赶到平安乡大车店，胖子他们被唤醒，听完老张头的来意，急忙发动了一辆不知道是什么名子的汽车，统统坐上去，直奔老张头家。
下车后的胖子等人，直向猪棚而来，其中一个细高个子的男人，首先查看了猪棚的围栏外围，一直走出很远才返回来。
胖子来到猪棚前，第一个目标是奔头。奔头和其它猪崽们在一起，看到有生人来了，一下子都躲到母猪的身后，站立在那里，一个个头朝着人们，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，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。
细高个来到胖子跟前小声道：“血迹和脚印全是假的，那么多的纷乱的脚印，都只是一只狗的，血迹尚不清楚是什么勒物的。狗的脚印最远处离猪棚不足三十米，明显是抛掷什么狗喜欢吃的东西，有意将狗引得远一些。地上的鸡毛，也是将鸡杀死之后，被拔下来丟在地上的。这场戏，不得不承认，其演技是十分拙劣的。”
“猪一个不少，猪栏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。”胖子道。
“什么意思呢，敲山震虎？还是强赶鸭子上架？他们想让我们赶紧把奔头弄走，以防节外生枝！”细高个小声道。
“非也，是有人给了高价，还是那个老娘们要打耙？”胖子说。
“来，去屋里一探便知。”胖子示意大家进屋。
“老兄，一大早就把我们请来，想必是你们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，那好，让我们来共同解决吧，其实呢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。”胖子再给老张婆子递话儿。
“还真是有事儿，需要我们大家一起解决。夜间下雪，山牲口下山觅食，相中了我家的柴鸡，紧哄慢赶，到底还是叼走了一只。”老张婆慢条斯理地说道。
“是狼？”胖子问。
“不，是狐狸或野狸子。多亏了那条狗，拼着命追着咬。说来，我们这里几乎没有狼。因为，这里离草原较远，但离大山较近，尤其是我们这里的民兵有好多人都保管着枪支弹药。比如老蔡家老大，保管着一挺俄罗斯生产的转盘式轻机枪。老百姓也有趁汉阳造的，自制的土火枪也不少，枪砂，枪泡，火药等，本地供销社就随便卖。冬季，人们有三五成群的打猎习惯。”老张婆子道。
胖子问：“此地都有什么野生动物？没有狼，虎豹更没有吧？”
“没有，但有狍子、野猪？狐狸、獾和野狸子。”
“老嫂子叫我们来，无非是耽心有大型野生动物会对奔头构成威胁。”胖子道。
“兄弟好聪明，比不得口头协议，这可是真金白银三千块。不怕一万，就怕万一。”老张婆子道。
胖子看了眼细高个儿：“今天都五天头上了，再两天，两天算什么呢！”
“兄弟误会了，把您老几位请来，不为别的，情况也确实是那种情况，后怕不是。今退还您的定金，也好尤先卖给给钱多的人。”老张婆和气地说道。
“老嫂子就不怕落个说话不算一句，见利忘义的小人之嫌。”胖子笑道。
“即便如此，也总比白放了徒劳的鹰要好上一些吧！”老张婆语音带刺暗示道。
胖子看了一眼细高个：“你说呢？”
“老嫂子，可就两天两夜的时间，您看……”细高个故意拉长了腔调。
“反正，我们做到有言在先，一旦，我们决不退一分钱。”
胖子把大家叫到外面，商量该如何是好。细高个道：“人离乡贱，万一出现点什么问题，这里人生地不熟，就那娘们的两片嘴，打官司我们都难占着便宜。”其他几人也愿意五千元给齐，带上奔头走人。
胖子又让老张婆再给奔头吃一次母奶，再将五千元付齐，着专人负责奔头的路上护理，重点保护对象般无微不至，大家好一阵忙活，众星捧月似的把奔头弄上车开拔。
老张婆在省城医院当主任医师的侄子，咋天从老家返回，今天才上班就突然间受人之托接到一个奇怪的病例。患者是一个宠物象，日龄七天。症状：轻度昏迷。
听送宠物就诊的人介绍：“从前天走起，路途遥远且车开的太快，小家伙晕车呕吐。到家以后至现在，没喝过任何一口东西，今天就更严重了。”
老张婆的侄子，十分和气地对来人说：“即便我的医道再高明，可对治疗动物疾病而言，还必竞是个门外汉，我给您介绍一位，著名的宠物疾病治疗专家吧，这个人的医道了得，人送外号“赛华陀”，相信，他会手到病除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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