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难忘的事,莫过于小学老师的一次家访了。
小学我是在重庆仪表厂办的一所子弟校就读的。正是三年“自然灾害“最严重的时期。我记得,老师每个月的供应粮是21斤。但是,还要节约二斤上交国家。实际上,每月只有19斤。而且,还没有什么副食品供应,根本就不能满足身体的需求。食物不够就多喝水,老师们都强打精神,认真负责的给我们上好每一节课。久而久之,很多老师都浮肿了(人们常说的水肿病)。
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老师,她的名字叫:田尔奉。当时,我们小,只感觉我的老师刚过耳的短发,梳得整整齐齐,说话轻言细语的,非常慈祥。当我做错了事,学习上出了差错,在她严厉的批评之后,总是像母亲一样,抚摸着我的头,鼓励我努力进步。
那段时间,我们家里也过得非常艰难。缺衣少粮,是每家每户都面临的一个问题。我父母解放从万县农村来到重庆。在“自然灾害”时期,我家从农村来的亲戚特别多,都来吃那几颗供应粮。于是我的身体虚弱,经常感冒,学习成绩也不断下降,几乎每周都因生病缺课一两天。
我记得,那是1961年10月,我正读小学二年级。有一次,我因病没去上学。第二天上午十点过,田老师走了三里多路,其中还要爬六十级左右石台阶,气喘吁吁的来到我家。她用双手按住自己的胸脯,浮肿的脸上没有血色,泛着一张腊黄的脸,平静了一会,见我躺在床上,对我外婆说:这段时间,他(指我)时常不来上学,成绩也拉下了,这样下去会留级的。到底是怎么回事嘛,我也非常着急。我第二节课下了之后,就赶过来看看!说着,她就坐在床边,轻轻地用手抚摸我的额头,自言自语地说:“是有些发烧,吃药了吗?”说着就端着外婆给她倒的水,仔细地看了看药的用量,用手腕扶着我的肩颈给我喂了药。当时,我真的感觉她就像母亲一样,可亲可信,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老师轻轻地把我放下,把被子给我盖好,还不忘将被子的两边,靠着我的身子扎了一扎。她用她的手巾,擦干了我的泪水,问我:想不想上学?想不想同学们?我说:想!还想老师!她说:好了,别哭了。你这段时间时常不来上学,我还以为你是装病,不想来上学了,老师错怪你了!你好好休息,学习上的事,我来想办法。老师摸摸我的脸,告别我外婆,走了!
当天下午放学后,两个同学来我家给我说:田老师叫我们来给你补这两天课的,一个帮你补算术,一个帮你补语文……。
现在,我们也退休了。捧着小学毕业时的照片,端详着田老师的容颜,我觉得她不仅容颜姣好,而且长得十分洋气;不仅慈祥,而且非常善良……。在那么艰难困苦的岁月,您对工作依然那么执着而负责到每个细节,让我们在学习的过程中,感受到母亲的温暖……。
田老师,我想您,怀念你。您永远活在我心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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